​“十二个月之中的奇迹”-野马战斗机的横空出世

“十二个月之中的奇迹”-野马战斗机的横空出世

七十七年前的今天，1941年4月16日，传奇战斗机“野马”的第一架生产型出厂。在最终用户——英国皇家空军的编制中，该机序列号为AG345。一代经典的历史由此开始书写。

野马战斗机的生产厂商北美航空公司是在二十年代成立的控股公司，该公司先后兼并多家企业，成为当时美洲大陆上举足轻重的航空工业巨头。1934年5月，北美航空公司拆出多个子公司，仅仅保留飞机制造的业务，詹姆斯·“德国佬”·金德博格成为公司总裁，他的好友、同样也是卓越航空工程师的约翰·利兰·阿特伍德担任副总裁。

▲当年的北美公司厂房

▲詹姆斯·金德博格（左）与约翰·利兰·阿特伍德（右），北美公司的掌门人。

新公司生产的第一款飞机是公司内部编号为NA-16的轻型教练机，它很快发展为AT-6“德州人”教练机，得到军方大批订单，丰厚的利润如太平洋的海潮一般汹涌而来。

随后，北美公司开始尝试战斗机研发，工程师们完成了第一款NA-50型战斗机设计。该型号安装一台莱特R-1820九缸气冷发动机，武器系统则由两挺点30机枪构成。1939年夏天，该型号首飞成功，并小批量出售秘鲁军队。根据用户反馈：该型号飞机凭借轻量化结构以及相对强大的动力设备，性能发挥优良。

▲北美公司的第一款战斗机设计，看起来毫不起眼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英法两国开始为充实军力而不顾一切地采购所有堪用的武器装备――包括各种美制军用飞机。当时，美国可供出口的战斗机只有相对落后的P-40和P-39，英国政府仍然照单全收。

此时的寇蒂斯公司已经和美国陆航签下数额巨大的P-40生产合同，难以为国外用户生产更多的战斗机。因此在1939年晚秋，鉴于北美公司拥有丰富的大规模飞机制造经验，英国采购团中有人向金德博格建议北美公司为寇蒂斯公司开辟一条P-40生产线以帮助提升该型号的交货速度。

▲北美公司差点成为P-40的代工厂

实际上，当时的阿特伍德已经基于“梅里迪斯效应”，有了自己的先进战斗机设计概念，可以最大程度减小阻力，并利用发动机排出的废气获得额外的推力。简而言之，以当时的技术水准，这将是一款阻力小、速度快的高科技战机。

1940年1月，金德博格和阿特伍德代表北美公司向英国采购团提交了一份计划书，声称：同样基于P-40配备的V-1710液冷发动机，北美公司可以为英国政府设计并制造一款全新的战斗机，并保证新飞机拥有更远的航程以及更优秀的性能。

▲阿特伍德的新飞机有着革命性的设计

经过一番交涉，北美公司终于说服了英国人。4月11日，阿特伍德向英国采购团提交了生产400架新型战斗机的意向合同，飞机配备艾利森V-1710型发动机、英国规格的武器设备以及北美公司设计制造的机体。当时，北美公司无法向英国采购团提供任何设计图或是技术规范，能拿出手的只有在谈判中用于讲解设计概念的一些非正式草图。于是，当时签订的意向合同只有单纯的文本内容。从这一天起，新战斗机项目开始正式实施。

1940年4月20日星期六，北美公司批准了新型战斗机的计划，工程师团队立即开工。项目的工程部门由总工程师雷蒙德·莱斯掌管，艾德加·舒默德担任助理工程师以及最初设计团队的主管，第一张设计图纸便出自他的手下。值得一提的是，艾德加·舒默德拥有德国血统，因而战后一度流传有“野马战斗机由德国梅塞施米特公司的工程师设计”的谣言。

▲艾德加·舒默德（右）和工程师们在研究图纸。

1940年5月29日，英国政府签订了购买320架新战斗机的合同，并根据当时大西洋两岸流传甚广的一首热门歌曲为其起名为“野马”。根据这笔合同，每架野马的平均价格为50000美金。这笔合同最不寻常之处在于北美公司和英国采购团达成另外的非正式协议：飞机原型机－－即北美公司内部编号NA-73X的这一架，其交付争取在120天之内完成。显然，有正式合同作为后盾，120天的期限实际上对于北美公司来说并不意味着一条硬性的规定，不过，对于公司内部的工程师来说，这的确是一项前所未有但值得一试的挑战。

转眼之间，北美公司上下以史无前例的工作激情卷入了一场疯狂冲刺当中：通宵加班成为家常便饭、周末假期被自动放弃。对于这几个月的超负荷工作，艾德加·舒默德是这么回忆的：“我们每天都忙到午夜。到了星期天，我们会在下午6点下班，这样我们就知道，‘周末’到了。”

▲“野马”战斗机最初的工程样图之一

野马战斗机的核心技术包括：

发动机/滑油散热器设计。两者融为一体，安设在机体内部，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阻力、提供额外推力；

层流翼技术。来自国家航空咨询委员会(NACA)的这种新发明能够减少流经机翼的湍流，降低阻力，增加飞机速度，乃至减少燃油消耗，其缺点是低速飞行条件下提供的升力相对较低。

二次曲线轮廓机身。该技术通过加州理工实验室验证，实现上较为复杂，但能够最大限度地减小正面阻力，使流经机身的气流平滑顺畅，提升飞机性能。

▲工程师们在进行原型机的试验。

工程师们的目标不仅仅是在120天的时间里从无到有、制造出北美公司第一架现代化的高性能战斗机，还包括完成未来大规模生产的规划。金德博格具备非凡的管理才能，他的领导极大促进了北美公司的生产效率。即便在战时的大规模生产压力下，飞机的各个零部件仍然按照批次井然有序地生产而成。因而，野马战斗机便具备超凡的生产性：便于制造、成本低廉。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当中，美国战时生产局对各家飞机制造商进行过各方面的数据统计，其中一个重要的指标便是生产每磅机体结构（尚未安装发动机以及其他设备）所消耗的平均工时。对于这个数据，北美公司的纪录是一直比国内同行的平均水平低20％。为此，格鲁曼公司的生产主管捷克·斯沃巴尔前往北美公司学习经验。完成了为期数天的考察之后，斯沃巴尔在临走前向金德博格感叹道：“德国佬，我不相信你们有比我们更棒的员工、设备、厂房或者产品控制，但你到底是怎样让手下的工程师设计出如此适合工人制造的飞机来的？”

为使NA-73X原型机能够尽早交货，北美公司的设计团队夜以继日地加班加点。9月9日――仅仅在英国政府签订购买合同的102天之后，NA-73X完整的机体推出了北美公司的厂房。以102天的时间从无到有制造出一款顶级战斗机，这在七十七年后的今天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跑道上的原型机，方向舵上可见NX19998的民用序列号，机腹的进气口和排气口均处在完全打开位置，背景中是几架AT-6教练机。

然而，当时NA-73X的引擎罩之内还是空空如也――艾利森公司正在开足马力为美军战斗机生产发动机。作为一架自行研发、针对国外客户的“非官方”战斗机，野马原型机只能获得NX19998的民用序列号，被排在艾利森公司供货列表的末端，V-1710发动机的交付遭受了重重阻隔。

为此，北美公司为跑道上的NA-73X拍摄了大量照片，邮寄到艾利森公司。信封内没有一张信纸，照片上崭新的NA-73X仿佛在向艾利森公司提出无声的抗议：“你看看，只要一台发动机，我马上能飞起来！” 此外，野马项目的一名工程师将自己的轿车停在了艾利森公司的大门口，一步不离地全天守候，他身上背负着北美公司的一条死命令―――“拿不到发动机就不要回来。”

终于，在软磨硬泡3个多星期之后，北美公司总算在10月7日收到了姗姗来迟的V-1710发动机。打开包装箱，工程师们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原来艾利森公司修改了V-1710的管线布置，而完全没有将这些变动及早通知北美公司！为此，北美公司耗费了整整18天时间用以修改NA-73X的引擎罩设计用以配合规格改变过的V-1710。

▲北美公司历经磨难才为野马拿到一台发动机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1940年10月26日拂晓，NA-73X为处女航做好了准备。这是一个典型的加利福尼亚秋日早晨，只有薄薄的云雾在低空漂浮，极其适合飞行测试。NA-73X原型机从厂房之中被拖曳到迈恩斯机场的跑道一侧，设计团队成员以及北美公司的工人们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围拢在飞机周围，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个从自己手下诞生的新生儿。NA-73X保持了铝合金原色，优美流畅的机身光滑闪亮，静静地伫立在微凉的和风之中，仿佛一匹久经沙场的赛马在等待着发令枪响脱缰疾驰的那一瞬间。

试飞员万斯·布里斯穿上紧身而且舒适的飞行服，爬进了NA-73X的驾驶舱。在V-1710发动机从沉睡中被唤醒之后，他关上了飞机的座舱盖。NA-73X轻快地滑向跑道尽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螺旋桨掀起的气流吹动前一天夜里落雨在跑道上聚集的积水，溅起阵阵飞沫。所有设备运转正常，万斯·布里斯获得了起飞的许可，将飞机滑行至平行跑道的位置。他把持住刹车，稳稳地推动节流阀，发动机的轰鸣越发响亮，大团黑色废气从引擎罩两侧的废气导管喷涌而出。

起飞的时机到了，万斯·布里斯松开刹车，NA-73X有如离弦的箭矢，在跑道上急速滑跑。随着速度的增加，飞机的尾轮脱离了地面，此时万斯·布里斯发现螺旋桨的扭矩效应远比设想中的小，他只要在方向舵上施加些许控制，就能毫无困难地保持飞机在跑道正中平稳滑行。机翼下长长的水泥跑道被甩到了后头，NA-73X的主起落架轮轻盈地脱离了地面，飞机优美地从跑道上跃升而起，向着无垠的蓝天飞去。目睹NA-73X的起落架被准确无误地收回收起至机翼内之后，地面上翘首以待的北美公司员工们迸发出暴风雨一般的欢呼和掌声。

▲试飞中的NA-73X，注意圆弧形风档，照片拍摄时方向舵按照美军的标准进行涂装。

万斯·布里斯发现飞机的加速比预想中快，爬升角度也更为陡峭，他不得不稍稍收回节流阀以保证飞行的安全。驾驶飞机进行了20分钟的体验之后，万斯·布里斯逐渐熟悉了NA-73X的飞行特性，他驾机与随同陪伴飞行的另一架飞机组成编队，开始比翼齐飞。

此时，地面塔台向NA-73X发出指示，要求在地面的观测范围之内进行一系列机动飞行。对于万斯·布里斯进行的任何一个动作，NA-73X都能敏捷地做出即时反映，其各项表现远远超出工程师们的预想。最后，万斯·布里斯驾驶飞机以一个漂亮的三点式着陆降落到迈恩斯机场的跑道之上，NA-73X的处女航完美无缺地划上了句号。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野马战斗机的测试和生产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虽然经历过原型机坠毁的事故，但总体而言波澜不惊。1941年4月16日，第一架生产型野马I滑下了北美公司的生产线。从工程师团队开工到生产型战斗机出厂，北美公司在一年不到的时间内便完成了其他公司需要消耗两年、甚至三年时间的任务，业界同行由衷地赞叹野马项目实为“十二个月之中的奇迹”。

▲只需不到一年时间，野马战斗机便出厂交付英国皇家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