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篮名将郭士强:人生坎坷,因聚少离多而离婚,如今二婚很恩爱
2024-09-10 19:40:26
鹤岗小串,比房价还香
似乎是一夜间,鹤岗火了。
打开网上的一段段Vlog、短视频和自媒体文章,都可见到不无夸张的渲染。其中,以19年《流浪到鹤岗,我五万块买了套房》一文为首的传播载体,将鹤岗房子的“白菜价”置于舆论焦点。鹤岗,已渐成为“隐居”的代名词,尤其和北上广等一线城市相比,更多了些神话般的光晕。
滚雪球的流量崇拜,撩拨起了外界窥伺鹤岗的冲动。然而撇开标签化的噱头,鹤岗真正值得发掘的,还属其本土人文与现代化相融合的解放叙事。
鹤岗
这座地处北纬47°附近的老工业城市,曾位列全国四大煤城之一,却在新世纪初因资源枯竭,GDP逐年下滑,退化成了寂寂无名的边陲小城。互联网时代的兴荣,给了它紧抓潮流、谷底翻身的机遇,也让不少出走的年轻人,开始折返回来。
百度贴吧“鹤岗吧”的主页封面上,有这样一句话:“去鹤岗·慢生活;找到生活本来的样子。”
从单一产业结构到如今的动态发展,鹤岗演绎着时代、城市、人之间的共振式交汇。而它所呈现出来的,与其说是关于“逆袭”的标准答案,毋宁说是方向性的启发和思考。
01
从煤都到网红小城
夜幕低垂,街边滋滋冒油的烧烤架上,食材来回翻转,飘出令人垂涎的香气。师傅动作熟练地撒下自制调料,似要将山川的精魄敛聚在骨肉之间。
这是纪录片《人生一串》中,令我印象尤为深刻的标志性画面。对嘴馋的美食家而言,撸串的乐趣既在于方寸摊位间溢出的烟火味儿,被唤醒的五官,更在于观察烤串颜色的由浅转深,和粗犷与细致并重的手艺。
《人生一串》剧照
正如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风物,说起烧烤,其门派也支系众多。
若要评出老大哥的席位,东北烧烤必然有着不俗竞争力。“大金链子小手表,一天三顿小烧烤”,烤串的炙热厚实,正契合于东北人爽快的脾性,几口肉下肚,寒天里顿时回满了血。
而鹤岗小串,又是东北烧烤不可缺的部分。在鹤岗,烧烤除了暖胃的功能外,还有个特殊角色——城市内生动力的冶炼炉。
2011年,昔日因煤而兴的鹤岗,出现在了全国第三批25个资源枯竭型城市的名单上。四年后,鹤岗启动第一批矿井关闭行动,随着煤炭开采越发萧条,经济也陷入了萎缩的局面。
鹤岗小串
面对孵化新产业、新商机的迫切需求,当地人转向了小串。这一诞生半个多世纪的特产,因肉质鲜嫩软脆、味道麻辣醇香征服了大批食客。烤制方法上,亦有“三分熟”等独门秘笈。
据《鹤岗市志》记载,“鹤岗小串” 兴起于20世纪50年代,最早源自鹤岗饭店“由牙签穿起的羊肉小串”,并在05年成功晋升为地方名优小吃。
尽管历史土壤丰沃,但初期的小串布局相对零散,尚未形成产业化、规模化的气候,要想在全国打响名号,还需更扎实和勤勉的投入。
80后葛海波,是当地网红店“海波肉串”的老板。他从13岁起便在饭店帮工,婚后与妻子开了一家烧烤店,走上了漫漫创业路。
葛海波在做鹤岗小串
简朴、厚道的待客方式,加上新鲜的食材和风味,让他的门店客流不断,并坐上了鹤岗烧烤烤串好评榜第一名。像海波这样,靠小串发家、振兴鹤岗经济的本地人并不在少数。
和父母携手把“鹤枫小串”做成家族品牌的95后张学枫,从80年代火车站前的烧烤摊做起,走向连锁化经营的“老何太太烧烤”,鹤岗酒水最多的酒文化小串店“焱焱炭烧小串”,享有“青年男人的第三空间”称号的情怀连锁店“老男孩”……每家店铺都有着新奇的定位和优势。
《烧烤之王》剧照
正是在这些探路者的不懈坚持下,近年来,当地政府全力扶持小串生意,鹤岗小串烧烤商会顺利兴办了起来,由头部商户主导的标准化管理、技能培训等工作也逐渐步入正轨。
据美团数据,鹤岗当地接入美团平台的烧烤商户接近600家,2021年以来,“鹤岗小串”的相关搜索量相比2019年同期上涨了335%。鹤岗当地平均几十米就有一家烧烤店,如此高的覆盖率,就像火锅之于重庆,拉面之于兰州,是城市的精气神所在,和风光的宣传名片。
遍布鹤岗街头的烤肉店
放眼全国其他城市,甚至柬埔寨等东南亚国家,鹤岗小串的身影正加速汇聚,光是北京地区可查到的鹤岗小串店便有30余家。
小串的红火像是个缩影,折射出一个传统重工业城市在衰落之际,如何及时乘上转型的东风。而以此为代表、新兴业态的蓬勃发展,不仅养活了商家,也催生了大量相关从业者。他们用各自拼搏的姿态,续写着鹤岗霜冻外表下的火热。
02
走,回老家当骑手
回老家一年多了,许海羽仍记得在北京奋斗时,每天大早起床赶路的情景。
“节奏太快了,刚起来就感觉要迟到了,得骑着电动车一路飞驰到店面。”来自小地方的务工人员,大都有过类似强烈的反差感。
在北京的三年多里,他做过中介,做过便利蜂的收银员,见识过数不清的上班族。和他们中的大多数一样,三餐不规律、个人时间被压缩对许海羽来说是常态。每个月能攒下大半工资,除了勤俭之外,也和没空花在电影、KTV等娱乐项目上有关。
仅有的放松,是偶尔下班后被朋友拽去喝几杯,但两瓶见底的功夫就得回家睡觉。周末赶上写字楼的人加班,他们也要保持同步,算下来每个月只休四天假。但许海羽常主动把假期攒起来,以便多匀出些回鹤岗探亲的时间。
《人生一串》剧照
对这个36岁的男人来说,远在1600多公里外的家人,无疑是他心头最深的牵挂,和疲累不堪时的慰藉。即使每天再忙,他也要抽出5~10分钟和老婆孩子视频。
日子久了,不论孩子成绩倒退,还是父母加重的病根,都在唤动着他归乡的脚步。
于是,去年年中,他回到鹤岗,瞄准当地餐饮业壮大后、外卖骑手不够用的情势,加入了美团骑手行列。
“如果当初没回家的话,现在已经是区域经理了。”许海羽说,忆起那段风尘拂面的北漂生活,他既恍惚,又不时有些怅然,似乎是觉得还没打拼够。
但,两相权衡之下,回乡依然是个正确的选择。除了有更多精力照看家人外,这份工作带来的稳定收入,和当地物价标准比起来,也远比在北京时更合情理。
放弃北漂回到鹤岗的许海羽(右一)和家人在一起
操劳当然是有的,身为早班组组长,他每天4点半就得起床,从5点忙到晚上7点。好在收工后,他可以顺道接孩子放学回家,吃过饭,聊会儿天便早早歇下了。小城的夜生活远没有一线城市多彩,却以另种充实的平衡术,有机运转着。
早年离家前,他尝试过做买卖,开烧烤店,租碟铺,都只能勉强维持收支,这成了他外出讨生路的原由。而今随着新职业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像他一样回到了鹤岗,其中便包括赵文轩。
出生于1993年的赵文轩干过农活,也曾做过煤炭工人、在工地上打过杂工,由于罹患脑瘫,他的语言能力和听力都有一些障碍,别人和他讲话需要用非常大的声音,甚至摘掉口罩,让他通过唇语“听”懂对方的意思。
随着鹤岗煤炭资源的枯竭,缺少工作机会的他只能远赴外省打工。他曾在济南的建筑工地上待了四个多月,后来又去青岛做装卸货的板车工人,干的都是体力活,按每吨5块3毛钱计费,装一车平均要搭上两三个钟头。
街头一位骑手骑着电动车送外卖
去年春节前夕,因疫情受困在家,经朋友介绍,赵文轩了解到送外卖的行当。
鹤岗美团外卖的安全督导员刘岩还记得赵文轩应聘时的情景,“他是2020年3月16日入职的,还在疫情期间,第一次面试的时候考虑到他的情况,并没有让他入职。”
刘岩回忆到,虽然第一次面试没有通过,但他心里觉得,即使是有听说障碍的人,也应该拥有平等工作的权利,因此他把赵文轩的情况告知了城市经理和站长,三个人共同研究了起来。
“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的骑手,200多个骑手里也就这么一个,我们决定给他一个机会,先试用期,看看他适不适应、接受能力怎么样。”负责带赵文轩熟悉工作的站长带了他一天,到了晚上,赵文轩接受了站长的考核,独立完成接单送单的整个操作,发现他沟通没问题,流程也没有出错,成功地完成了入职“考试”。
脑瘫骑手赵文轩(左一)和父亲在自己的住处
刚入职的时候因为经济条件不好,赵文轩就住在美团外卖的骑手之家里,这是美团外卖为骑手租来的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但冬天的夜晚十分寒冷,刘岩看到他连像样的被褥也没有,把自己裹得乱七八糟,特意为他拿来厚实的被褥。
刘岩也知道他性格单纯,时时刻刻担心他被人忽悠,像个“班主任”一样时不时就要叮嘱他,交朋友可以,但不要随便借钱给别人;公司每个月都会组织大家团建,不要自己请客张罗大家去吃饭喝酒;工资要好好存到银行卡里,让自己有积蓄……赵文轩也把刘岩当做大哥一样,遇到什么事都会和他说。
有一次送餐,因为听说障碍与顾客发生了误会被投诉,赵文轩十分害怕,连比划带说地向刘岩描述当时的情况,最后也是刘岩出面向顾客做出了解释,这才解决了问题。顾客惊讶表示怎么这种人你们都用?刘岩则表示,残障人士也有平等的工作权利,更何况人家有手有脚,凭自己的努力挣钱,为什么不给他机会呢?
《戏剧之王》剧照
据刘岩介绍,赵文轩平时工作非常努力,守时守规矩,更是很少出错。尤为可贵的是,他一直在努力融入外卖行业。尤其是住在骑手之家的那段时间,由于冬天单价高,他每天晚睡早起,自己加班多跑单,即获得了较高的收入,也收获了同事们的认可。
大家都觉得这个小伙子虽然身体有障碍,但一点都不比正常人差。赵文轩自己也表示,美团外卖的工作比他之前做的工作要好很多,在这里没有人欺负他,大家都是平等的,他可以凭自己的努力挣到这么多钱,这令他十分高兴。
每个人留下来的理由都不尽相似,但却有高度重叠的共性:个人的愿景和抱负,何以站上大时代的风口。而鹤岗,这个一度不起眼的角落,在年轻创业者的回流下,正焕发出无穷生机。
03
稳稳的幸福
采访间隙,我不断从二人的脸上读出某种欣悦,那是倦鸟归林的自在,是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舞一遭后,落回到出生地的感念与珍重。
他们都曾提到在大城市生活,要应付的许多烦恼:房价过热,漫长的通勤,无法融入当地社区的拘束感……都在磨灭他们对未来的憧憬。
而回到鹤岗,这个生养他们的地方,仿佛瞬间挣脱了牢笼,能有更多余暇去感受此间丰饶的人情味。
鹤岗小串,鹤岗人记忆中家的味道
除了有父母和朋友作陪,生活压力的纾解,返乡后,冷却已久的家乡胃同样能被唤醒。许海羽忆起在北京时,百子湾附近有家鹤岗老乡开的烤串店,“一听说我是鹤岗的,每次都给我打八五折。”
尽管那家店的味道,在北京一水儿的鹤岗小串里已经算得上靠前,但许海羽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或许是配方改良后造成的差异,让原本“重口”的调味变柔和了,只有回到鹤岗,才能餮足市井的口腹之欲。
他们享受着县城安逸的生活,同时也回馈着自己的满腔热血。
数据显示,2020年,全国各类返乡入乡创业创新人员达到1010万人,同比增长19%,是近年来增加最多、增长最快的一年。
《我和我的家乡》剧照
这部分人当中,有不少都和小许一样,逃离了一线城市内卷的漩涡,转而迁回县城干起了新事业。目前鹤岗全职骑手中,本地人约占80%以上,大部分都是从外地返乡的。
为这种“任性”开道的,是外卖等产业在县域的下沉。从《2021年外卖行业发展分析报告》中便能看出,随着外卖产业链近来趋于完善,四线城市用户规模有了可观的增长。
以此为基础,居民生活得到了全方位的改善,骑手作为一种灵活的就业形式,也逐渐被当地人接纳。这与农业农村部、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制定的《扩大返乡留乡农民工就地就近就业规模实施方案》中,“以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为总抓手,以促进农民就业增收为目标”的总体要求不谋而合。
如果说国家政策的倾斜,乃成果转化的支点所在,那么众多怀揣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则是依托自身优势资源,激发地方特色活力的“点穴人”。
鹤岗城市即景
长久致力于加快商户数字化转型、打造专业配送服务的美团,便是个中代表。
在美团的协助下,鹤岗多家老字号烧烤店从供应链、信息系统、外卖服务等入手,实现了店面数字化升级,经营效率得以大幅提升。
骑手配置方面,每年秋收后的农闲时间,美团都会在鹤岗等地招募人马,通过完备的技能培训、分成和奖励机制,为这群人打开就业增收的渠道。
他们在扎根原乡的过程中,找到了人生的志趣和火花。对其而言,每天飞驰在送单路上,承载的不仅是对致富梦的期许,更是生活体验和感知力的拓宽。
街头正在送餐的骑手,送外卖是他们的主要收入之一
11月4日,鹤岗市副市长李万军还到访了美团,并公开表示:美团可促进鹤岗第三产业发展,提升经济活力。
未来可以预见的是,鹤岗与美团在产销对接、品牌合作、供应链体系等方面一旦达成合作,鹤岗小串等具有本地特色的品牌将更快地走向全国,实现品牌升级。
在政府、企业、个体的共同努力下,鹤岗正逐渐克服“产业单一”、“劳动力流失”等顽症,迎来更好的发展机遇。
可以说,这才是“稳稳的幸福”真正的内核:无关高楼林立间的幻梦,抑或是名贵的住宅和跑车,而仅在于微小却具象的获得感,唯有把脚下的每一步都踩稳,才能登上高点。
眼下,全国各地都迎来了强降温,鹤岗也不例外。然而和前些年凋敝的景象不同,如今最严酷的时候已告一段落,人们有了更多过冬的底气。
一抹抹明黄色的身影,将继续穿街走巷,如跃动的音符般,合奏出平凡的颂歌。
文章来源:南风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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