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孱弱的田润生，为何愿意为了郝红梅和父亲顶牛？

田润生剧照

文|崆峒书生

在路遥先生的《平凡的世界》中，除了王满银这样的“渣男”，其余的爷们几乎都是棱角分明的：田福军在官场上特立独行，为了实现把“老百姓手里的黑面馍变成白面馍”，不惜开罪于整个官场；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孙少安凭一己之力扛起一个烂包的家，进而带着全村人走上致富路；村支书田福堂那张脸说变就变，在公社开会时他笑呵呵，说起少安和润叶的事转瞬便暴跳如雷......

可在众多爷们中，有一个人总是慢吞吞的，他不是书中文化程度最高的，但总带着一丝孱弱气息，仿佛一个多余的角色一般。

论成就他赶不上二叔田福军，论性格又不及少安兄弟。他在父亲和家人的庇护下成长了二十年，总给人一副懵懂少年半梦游的迷离状态。然而当他开着大卡车经历了在郝红梅家的“留宿”之后，他突然变硬气了，人生仿佛也顿时找到方向了。

这个人正是支书田福堂的儿子，田润生。

有生以来，田润生始终是个可有可无的轻角色

田润生在书中总给人一种可有可无的感觉。

毫不客气地说，整本书中分配给润生的笔墨寡淡得就像个路人甲：上学时他是班里的普通同学，虽说是支书家的儿子，论富裕程度却远远赶不上顾养民；论学习成绩和劳动能力又不及孙少平，就连他爹都觉得他看着让人苦恼。

这娃娃性格像他妈，比较绵软；可身体又像他（爹），瘦瘦弱弱的。

回村以后，为了给田润生和少平解决工作问题，村里开办了初中，两人便在这里当起了老师，可好景并不长，包产到户以后，大部分孩子回家解决家里的劳力问题了，没孩子上学了，田润生便跟着姐姐姐夫去学开车了，于是田润生再一次消失在大众视野中。

和孙少平不同的是，人家田润生家底殷实，可走的路子也多，当不成老师还可以去当司机，而他孙少平就只能老老实实在家务农。

从有了田润生以来，始终是个可有可无的轻角色，他的分量一直都是这么不重要，在大家的印象中，就知道田福堂有个儿子，高中毕业了做老师，老师做不下去了就去当司机。

但人总是要成长的，从开大卡车开始，田润生一共迎来了三次成长。

田润生的第一次觉醒，还得从他找姐姐润叶说起。

劝姐姐说的三段话，是田润生的人生转折

前文讲了，田润生从来都是幸福家庭中的宠儿。

爸爸是村支书，衣食无忧，作为农民的儿子，父母连他下地干活都不舍得；姐姐姐夫是公干，当他当不成老师时，姐夫直接带他去学车了，从此开上威风的大卡车，干着让农村人都羡慕的职业。

也正是这种幸福光环的包围，让田润生始终没有成长起来，他心理成长速度很慢，不及孙少平，更不及孙少安。

然而这天，田润生径直奔姐姐来了，他要告诉姐姐三席话：

第一席说姐夫是个好人：

“姐姐，你不能再这样了！本来，这话不应该由我给你说，但我想了又想，觉得应该给你说。姐姐，我从小到现在，一直在心里尊敬你，因此我不愿意看见你受苦。我也不愿意再看见我姐夫受苦了。前几年我年纪小，不太明白你和我姐夫的事。自从我跟姐夫学开车，才慢慢明白了。姐姐！你根本不知道我姐夫怎样痛苦。他常一个人偷着哭。原来他既不抽烟也不喝酒，可这两年常一个人借酒浇愁，喝醉了，就伤心地哭一场。我担心，他有一天要把汽车开到沟里去……你为什么不理他呢！”

第二席让姐姐别苦了自己：

“姐姐，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姐夫！其实，世上象我姐夫这样的人也不多。他能吃苦，待人诚恳，心也善，对咱老人孝顺，对我就象亲弟弟一样看待。你还要人家怎样哩？你没和人家一块过光景，为什么就看不起人家呢？咱们倒是些什么了不起的人嘛！再说，这样下去，不仅苦了别人，也苦了你自己！”

第三席说让姐姐要为家里人着想：

“我看见你和姐夫打别扭，心里不好受！你还是听我一句话，和姐夫一块过光景吧！你现在这个样，我和咱老人都在双水村抬不起头！你在黄原你不知道，双水村谁不在背后议论咱们家！你知道，爸爸是个好强人，就因为你和姐夫的事，他的脸面在世人面前都没处搁了！妈妈一天急得常念叨，头发都快全白了。你不要光想你自己，你也要为家里的老人着想哩！”

田润生的三段话，一段说姐夫的好，一段说姐姐的不容易，最后一段说家里人的声誉，没有责备、没有埋怨，从亲情出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明确的阐述了自己对姐姐的爱，对姐夫的尊敬，对他们过光景的祝福。

这些话让润叶吃惊，更让我们看到了田润生的成长。

这是润生的第一次成长。

我们不能说这种成长是缥缈的、被迫的，虽然田润生没有经历过爱情和像少平那样的苦难生活，但他从亲情出发、从对姐夫的同情出发，终于开始成长起来，用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的原话说：

他仍然是一个平平常常的青年，只不过我们再不能小视他了。

关怀郝红梅，是田润生的心理成长

田润生无疑是个晚熟青年。

在他才准备触碰爱情时，就遇上了姐姐和姐夫这样的悲剧婚姻，因为跟着姐夫，他目睹了婚姻带给姐夫的痛苦，这种痛苦感染了他，甚至击溃了他。

没谈过恋爱，但对于女性，田润生是退缩的、惧怕的，更是自卑的。

这种自卑会让他越来越不敢面对女性，直到后来遇到了更自卑的郝红梅。

田润生的自卑是源自内心的，但他的外在配置是杠杠硬的：大车司机，爸爸是村支书，姐姐是干部，二叔是领导......

在这么星光熠熠的配置下，郝红梅自卑的头都抬不起。

心理学家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会从心灵上让你真正快乐。

每当他把白面和给孩子买的玩具往郝红梅的炕上“咣叽”一放时，郝红梅用碎花裙摆擦眼泪的神情一定会让田润生感到欣慰。

是的，田润生从心里战胜了自己，他不再是那个平庸、怯懦的青年了，他是一个能给人带去快乐和安慰的男子汉！

这是田润生的心理成长。

留宿郝红梅家，是田润生的生理成长

孟子说：食色，性也。

没有遇到郝红梅之前，田润生是怯懦的，他惧怕和女性接触所以很抵触；可遇到郝红梅之后，他开始变得自信了，甚至燃起了保护欲望。

田润生左思右想，觉得只有和红梅生活在一起，他这辈子才能真正感受到男女之间的温暖和幸福。

虽然自己没有结过婚，可眼前的郝红梅几乎满足了田润生对女性和结婚伴侣的一切需求：

他想过，正因为她结过婚，她也许就更知道怎样关怀男人......虽然穿一身农村妇女的衣服，但掩饰不住那苗条的身材和没有丧失掉的文化教养。最使他心旗摇动的是，她是一个各方面都成熟了的女性——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他立刻就能得到满足！（有删改）

怀着这种心情，田润生终于向郝红梅表白了，虽然有所顾虑，但郝红梅依然是接受的。

这天夜晚，润生就在红梅家里留宿了。

书中写得极其轻描淡写，仅仅用了“留宿”二字。

可这对田润生来说太重要了，因为他终于完成了从一个青涩小伙到一个男子汉的转变。晚熟的田润生终于完成了一个男孩变成男人要经历的认知——心理——生理蜕变。

佛洛依德说：得到了你心爱的东西，于是可以去品味和体验，这是人生的快乐。

田润生终于成长为一个男子汉。

后面的日子里，虽然很难，但他第一次公开和父亲顶牛，甚至不惜撕破脸皮和父亲闹翻！

世间没有岁月医不好的顽症，随着时间推移，天福堂终于想开了，接回了儿子。

田润生博得了父亲的认可，顶住了世俗的眼光，和郝红梅一起回双水村生活了。

结语

田润生的家境很好，可他始终没有自己的人生方向，学习被安排了，工作被安排了......

一直到郝红梅的出现，他才有了自己的主见，这一次，他盯着自己从小到大都害怕的父亲，做了一件父亲反对的事。

正因为这件事，田润生攻克了人生中最难的一关，从一个男孩变成了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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