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难辨：“中国时佩璞间谍案”

雌雄难辨：“中国时佩璞间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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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6月30日，前法国中国大使馆官员布尔西科和时佩璞一起被法国情报部门逮捕，罪名是间谍罪。

起因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告知法国政府，法国驻华使馆的机密曾在70年代遭到泄露，因为当时美国的所有文件都通过法国大使馆传递，所以美国中情局自然而然地查到了布尔西科头上。

法国情报部门注意到，这位在法国驻中国大使馆工作过的法国人，带着一个混血小孩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

情报部门工作人员和警察闯入了布尔西科的家，带走了他们。

当查验时佩璞的身份时，布尔西科答，她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这个回答让在场人都为之震惊，身份资料显示时佩璞性别为男性，当时也完全是个男人打扮。

即使之后在出席巴黎庭审的时佩璞。看上去依然是位风度翩翩，体面从容美男子。

由于布尔西科坚信他的妻子是个女人，法国政府不得不请医生对时佩璞进行检查，起初时佩璞拼命反抗，但最终被几个人压制，为他验明了正身。医学报告证实时佩璞的确是个男人。这个时候的布尔西科才明白，20年来，他一直都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中。

这起离奇的间谍案经媒体报道后，在法国及其西方世界引起了轩然大波，报纸争相报道着这个闻所未闻的事件：布尔西科这样一个法国男人，被一个中国男人骗了20几年，并且亲手为他窃取法国情报，他成了全法国调侃的对象街头巷尾的谈资。

1986年5月，布尔西科和时佩璞的间谍案一经披露，便在欧美引发了极大关注。“时佩璞如何能让伯纳德相信自己是女人？他究竟是不是中国间谍？”成了当时最让法国人不解的问题。

很快经过DNA测试显示，他们的儿子时度度跟布尔西科和时佩璞均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最后时佩璞也承认孩子是从新疆维族人家领养的。

时佩璞，男，原北京京剧团青年团的编剧、旦角演员兼团部秘书。毕业于云南大学，主攻法语兼西班牙语，学生时代就喜欢京剧，曾与关肃霜合作演出。他后来拜小生姜妙香为师，曾经在北大礼堂演出《奇双会》

伯纳德·布尔西科 （Bernard Michel Eｍile Paul Boursicot），虔诚的天主教徒，1944年8月2日出生于法国中部布列塔尼地区的瓦恩（Vannes）镇，一年前才辍学参加工作，刚从阿尔及利亚调到北京，在法国驻华使馆任最低级的雇员，会计记账员，此时年方２０。

1964年1月27日，法国戴高乐总统宣布承认新中国，法国也成为了第一个在北京开设大使馆的西方国家。

20岁的布尔西科就在这时来到了北京，成为了法国驻华使馆会计师。

当年12月，北京举办的一场圣诞舞会上，招待宴会中， 布尔西科本来是和一名英国女伴同来的，那个女伴是英国驻华代办处的秘书，对他颇有些好感，但此刻年轻的布尔西科显然已被一个‘姑娘’所深深吸引，姑娘自称时佩璞，时年26，身材小巧玲珑，相貌清秀，一会儿就有人告诉伯纳德，‘她’是一个副部级干部的亲戚，也有人说‘她’出身山东老区，总之‘她’的家庭一定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因为‘她’居然会说法语，虽然说得结结巴巴，但在那个年代已如凤毛麟角。此刻她青衣扮相，刚刚完成招待外宾的演出。

这样中西合璧的妙人瞬间征服了布尔西科。他跑上去搭讪，把名片递给时佩璞，时佩璞很高冷，转手就交给了旁边的女伴，布尔西科又抢回来郑重交到时佩璞手里，才成功引起了时佩璞的注意。

实际上，时佩璞比布尔西科要大5岁，论年龄和阅历，都比布尔西科高一点点。这段关系的一开始，是布尔西科更主动。他本来有一个中文老师，认识时佩璞后就非要跟着时佩璞学中文；时佩璞带着他在北京走街串巷，从照片上看，时佩璞都是男装出现.

1965 年春天，布尔西科得到了去巴西雨林探险的机会，随即辞去了大使馆的工作。时佩璞很伤心，邀请布尔西科到自己南池子 25 号的家做客，同时介绍了和自己同住的母亲。五月，在金水桥外的一个四合院里，时佩璞告诉了布尔西科梁祝的故事，并说自己的母亲因为没生过儿子害怕被夫家抛弃，所以在第三个女儿（也就是时佩璞）出生后一直把她当做男孩养。时佩璞其实是个“她”，就像女扮男装认识梁山伯的祝英台。

值得一提的是，自那次舞会之后，时佩璞便一直以男装扮相出现。然而固执的布尔西科坚信，对方是个值得自己追求的东方女性。这对年轻人不久便跨越友情界限，成了一对如胶似漆的恋人。1965年5月，两人同居了。

两个青春年华的人相识、相恋、继而干柴烈火肌肤相亲，据布尔西科以后的回忆，两人交往期间极少做爱，而且每一次都是黑灯瞎火，偷偷摸摸。时佩璞解释说，当时他认为，这是因为东方女性比较害羞。

1965年12月底，在布尔西科要离开中国之前，时佩璞说她可能怀孕了。布尔西科说，如果是男孩的话我们就叫他 Bertrand，如果是女孩的话就叫 Michele。

1969年，布尔西科时隔四年以后才回到中国，重新回到大使馆工作，就是为了找到时佩璞。

当时正是文革时期。时佩璞曾被揪出来，跟梅葆玖等人关在一起，但在布尔西科回到中国的同一年，时佩璞突然住进了北京东城的一座大宅门。

由于布尔西科的外国身份，他和时佩璞能见面的时间很少。他只能夜晚骑车到时佩璞家中，两人见面，布尔西科问起自己的孩子，时佩璞告诉他，有一次时佩璞给他看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有着和布尔西科一样的方脸。可是她说安全起见，照片不能给布尔西科保存。为了保护带有欧洲长相的孩子，只能把他放到偏僻的西部。

布尔西科有的时候和时佩璞相隔很远地坐在长安街上。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他对她的爱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热烈

为了争取和时佩璞在一起的时间，布尔西科决定将能够接触到美法之间的一些情报。而他也很乐意把情报传递出来，觉得这是在帮助时佩璞和所有中国人。

1972 年春天，布尔西科的外交工作结束，他离开了中国令他遗憾的是，始终没有见到儿子。

1973 年，布尔西科再次来到中国，他没有见任何大使馆的朋友，谁都不知道他在北京。虽然时光短暂，但他终于得以和爱人住在一起。因为孩子和时佩璞的母亲也住在公寓里。

他的工作得到了回报，这一次他甚至见到了儿子时度度，这个孩子是个混血，长得跟时佩璞和布尔西科都有点像，布尔西科十分高兴，带儿子买玩具，还出去旅游。

不久布尔西科又回到了法国

1976 年，他向法国内政部写信，询问在远东地区有没有任何职位。恰巧法国驻乌兰巴托使馆需要一个秘书，兼任打字员、会计、文员。乌兰巴托是法国最小的驻外使馆，只有三个员工。蒙古被沙漠覆盖，冬天可以达到零下四十度。

布尔西科接受了这份工作，因为乌兰巴托到北京只要坐 36 小时火车。

从此，他开始一段“双城恋”。

从乌兰巴托到北京要乘36小时的火车，布尔西科每一个半月就要去北京一次，与“妻儿”见面，并把一些情报带给中国。

1979年，感情的奔波让布尔西科疲惫不堪，他在乌兰巴托只干了两年，便丢了工作，只能又回到了法国。

1982年，在布尔西科的张罗下，时佩璞和时度度在时佩璞母子争取到了法国三个月的文化交流签证。

时佩璞带着儿子来到了法国，让人没想到的是，时佩璞因为他京剧的特长，在法国艺术界混得风生水起，因此把签证延长了一年。

1982 年冬天，法国国土情报监测部门对布尔西科，一个“法国外交部驻外公务员”，和时佩璞，一个住在同一地址的“中国公民”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兴趣。

1983 年 6 月 ，督查开始了对布尔西科和时佩璞的问询。督查从布尔西科那里了解到时佩璞是他孩子的母亲，可是佩璞喉结突出，手却很小，声音既不男性也不女性，音调高而起伏。时佩璞解释说出现这些矛盾的体征是因为她心脏不好，却不肯接受医生检查。

几天后，工作人员闯入了布尔西科的家，带走了他们。

时佩璞当庭承认自己是男人，但不承认间谍罪。他虽然任由布尔西科当作女子来爱，但他从未跟布尔西科宣称自己是女人。

审讯期间，两人被关在一起，布尔西科曾质问时佩璞是男是女，时佩璞拉下裤链，让他验明正身。

更让布尔西科深受打击的是，法庭告诉他，他跟时度度完全不是父子关系。时度度向法庭供认，自己是个新疆孩子，被亲生父母遗弃，时佩璞花了3000块买来的。。。这段匪夷所思的恋情被媒体披露后，布尔西科成了法国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自己也接受不了现实，在狱中他用剃须刀自杀被救回。他后来在纪录片中说：回首往事，我一定是个世纪丑角。

1986年，法庭宣判：布尔西科和时佩璞间谍罪名成立，各判处6年监禁。

法国的审判结果出来后,在中国外交部例行新闻发布会上,有记者提问时,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称,时佩璞不是间谍,他是办理了正当手续被法国当局批准进入法国的。中国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施用“美人计”以获取情报。“时佩璞间谍案”对中法两国的关系似乎并没有产生什么负面影响。

据说布尔西科先后提供给时佩璞的那些使馆文件都是保密级别最低或次低的，给法国带来的损失微不足道。

仅过了一年，法国总统密特朗宣布大赦，1987年4月，时佩璞被当时的密特朗总统特赦出狱,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而布尔西科则在坐了4年1个月牢后被假释。

2009年，时佩璞在巴黎，安静的离开了人世。

1988 年，美国剧作家黄哲伦（David Henry Hwang）从朋友那里听说了这个故事，并创作了戏剧 M. Butterfly（中译本：蝴蝶君），“M.”刻意省略的是 Madame（夫人）、Monsieur（先生）的称呼，象征女主角模糊的性别。

该剧作得到了当年的托尼奖（戏剧界的奥斯卡）

1993年被翻拍成电影—《蝴蝶君》,由著名华裔影星尊龙饰演时佩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