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国内十大玻璃桥景区,第二第三名略有争议,第一名实至名归
2024-10-21 09:24:12
“地主”家的女儿们
三十年来,我总想为姥姥、为母亲、为阿姨们写点什么,来记述她们艰辛而又坎坷的生命。可我又迟迟不能下笔,因为打开这个话题,心情太沉重。
1954年的初冬,母亲出生在冀南平原的一个“地主”家庭。可惜,到她出生,家里只剩下一个“地主”的名儿。就是这个地主帽子,改变了她的一生,也改变了那个时代,千千万万个人的命运。
(一)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姥姥家其实是就是个小地主。靠着省吃俭用,家里买下了十几亩水浇地。虽说是地主,日子也很劳苦。家里的男人,都是壮劳力,平时都得下地里干活,农忙时才会雇上几个短工。
女人们在家里做饭带孩子,操持家务,活儿也很多。一旦闲下来,还得赶紧纺棉花、织粗布,除了一家老少穿,还可以拿到集市上卖些钱。
姥爷弟兄五个,虽然老大老二已娶妻生子了,但却并不分家,一大家子二十多口,还在一个锅里轮勺子。那时人们的观念都是多子多福,所以女人一般最少生四五个孩子,这样人口众多的大家族,日子过的也并不富裕。
小时候,我曾天真地问姥姥:“姥姥,你小时候,是不是就像唱戏里的小姐一样,住在绣楼上,有丫鬟伺候着?“
“俺哪过过好日子啊?在娘家当闺女时,整天洗衣,做饭、一闲下来就得纺花、织布、做针线。女人家,地位低,吃饭也得等家里的男人们和干活的长工不吃了,才轮到女的。”
姥姥的回答让我大失所望,看来姥姥的闺阁生活和大观园里的小姐没法比。看来她家就是个穷地主,只是比一般农民的日子好一些罢了。
(二) 摘不掉的“帽子“
解放后,全国开始在农村划分阶级成份,按照土地占有多少,依次是地主、富农、中农、贫农和雇农。总之,就是越穷越光荣。姥姥家因为这十几亩地,自然而然就带上了这个“地主帽”。在那个时代,这家就被定性为”成分高“。
文革中有一个名词叫“黑五类”,包括地、富、反、右、坏(就是地主、富农、反动派、右派、坏分子),这些都是在大大小小的运动中优先被“照顾”的人。都属于被镇压、被打倒、被批斗的对象,其中,地主又被排在第一位。
《芙蓉镇》电影剧照 劳动改造扫街
就是这顶帽子,压得全家男女老幼都低人一等,就连上街也不敢挺胸抬头。
别人提到她们,总会用一种不屑又鄙视的语气说:”他家成份高“。这个“成份高”就像一个魔咒紧紧箍住了母亲的娘家人;又像《水浒传》中林冲脸上耻辱的刺字,让他们时时感到羞愧;家里人上街,就如同白日里出来游走的小鼠一样,胆怯而自卑。
母亲就一出生,就天然拥有这样一顶摘不掉的地主帽。
地主的孩子也得婚嫁啊。贫下中农是瞧不起他们的,只能还在“成分高”的人群里找。这有点像印度的种姓制度,限制不同阶层的人婚配。因为出身不好,我的两个大伯打了一辈子光棍。
农村人吃饭
这帽子一带就是三十多年,直到我八四年上初中了,填写表格还有“家庭成份“一栏。
记得我上初二的时候,有一天中午回家,看见母亲拿了十几个鸡蛋去炒。十分惊奇,问母亲为什么。因为炒一大盘鸡蛋,对农村人来说,是极其奢侈的一件事。
母亲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兴奋地说:”公社的H干部来了,要给咱们家改成份,以后你就能往上考学了。”我虽然年幼,也知道被人叫“地主”不好听,也不敢告诉同学们自家的成份。
其时,母亲不知道,她花钱托关系改的成份啥用也没有。因为改革开放后,农村的万元户都有了,人们根本不再提成份这档子事了。
(三) 不受待见的“三妮”
姥姥生了一男四女,我的母亲在女儿中排行老三,所以在娘家人称“三妮”,真正的名字反而很少有人叫起。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还牢牢掌控着贫穷的农村。她的三叔是哑巴,一听说嫂子生了,比划着打听生了个什么。如果告他说生了个带把儿的,就乐得眉开眼笑;如果说是个女孩,他立马变了脸色,恶狠狠地把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一合,做一个掐死的动作,以表示对女孩的鄙视和厌恶。
重男轻女
女孩们的好东西被哥哥抢了,反抗不过又被哥哥打了。没处诉冤屈,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从来不会有人来安慰你。奶奶会扭着小脚走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你:“哎呦,哎呦,看哭的没气了,没气了……”好像她巴不得你赶紧死去。
过年过节,家里买点好东西吃。总要让哥哥多吃多占,如果姐妹们提意见,奶奶和母亲总是说:“让他吃了吧,他是小子嘞。”男孩生来自带光环,自带优越感,全家人都得让着他。
被宠坏的儿子在家里肆无忌惮,直到长大成人,也不知道谦让 。比如进门看到桌上有西瓜,拿起来就吃,从不问一声,老娘吃了吗,姐妹们吃了吗。
姥姥生的女多男少,自然被婆婆嫌弃、妯娌们嘲笑。好在她一辈子善良隐忍,什么苦、什么难、什么气都能咽下,所以在大家族中是个被忽视的人。
在这样的家庭中出生的第三个女儿,自然更不被别人重视,能给口饭吃,吊着性命、不被饿死就算不错了。
(四) 饥饿的童年
母亲七八岁,长身体的时候,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全国饿死了许多人。
姥姥带着三个孩子出门,到西边山里给别人纺棉花,挣粮食,三个孩子就结伴到村庄里去要饭。有人看姥姥带的孩子多,就提议拿一袋子红薯干换下小姨。她小姑子也出来帮腔,“把你家四妮给了人家吧!”这个软弱了一辈子的农村妇女罕见地倔强了一次:“你咋不拿你闺女给人家,俺饿死也不能卖孩子。”
带孩子讨饭
十岁的时候,又赶上1963年的那场大洪水,大雨从农历六月十三开始,整整下了七天七夜,房倒屋塌,那年的庄稼颗粒无收。
灾后的农田
冬天的夜晚,母亲肚子饿的咕咕叫,和大姨来到村里的食堂。食堂的房顶上晒着一些切下来的白菜根蒂,两个小女孩早就盯上了。她们避开了大人的目光,慢慢绕到食堂后面一间小房的墙根下,大姨蹲下身子,让母亲踩到她的肩膀上,再缓缓起身,让干瘦机灵的母亲爬上矮墙头,再爬到那晒着白菜根儿的房顶上。
白菜根蒂
“上了冻的白菜根蒂儿可好吃了,吃到嘴里酥咧咧的,甜丝丝的,我往衣兜里装了好多个,回来分给你姨们吃,可解馋了。”多少年之后,母亲回忆起这一幕,还是美滋滋的、意犹未尽地说。好像她吃到的不是白菜根蒂儿,而是世间绝顶的美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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