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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金的故事

时间:2024-10-30 16:29

来源:随沾生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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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金的故事

阿金本没有故事,只不过是说故事的人想要写下一些她的回忆。

或许人只有在去世时,她的那本人生之书才会被人记起、翻开,

透过那斑驳的褶皱轻轻诉说。。。

阿金姓陈,所以是外乡人,至于是如何嫁过来的已无从考证。似乎记忆中她并没有亲戚。我家是一个大族,村上都是一个姓,各种枝杈都是亲戚,所以见着人都点个头总不会错,而成了亲的就要另立门户,所以爸说便有了他记忆中的那第一个茅草房,也有了那漫天火光的记忆。至于是怎么引起的火灾也记不清了,只知道原因是自己这个家中第一个儿子半夜睡觉不老实造成的,一把火,把家给烧没了。

阿金不识字,却懂得很多道理,这是爸说的。所以那时候,爷爷疯了一样想逮着他一顿揍来好好撒撒气,却只有阿金一直护着他,最后自己身上落下一身青紫,却还是好言相劝,一点点道理讲给爷爷听,更是顶着外人闲言碎语,帮着爷爷各家周旋。自此爸的记忆里就只剩下忙碌了,虽然自己只需读书,却知道他们整天披星戴月的种田、养鸡、卖菜,更是各家亲戚轮流借住,直到第二个泥房子盖好,才有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家。以为这下可以有时间多陪陪他了,却随着二弟的呱呱落地,阿金便去上海当奶妈了,然后生下三弟后,又继续过去,那几年就是这样好不容易才能见她一面,虽然每次都有糖吃,虽然每次都会搂着给爸讲故事,可是每次都是匆匆别过,小小的人儿便有着小小的怨念,仿似上海的孩子比我更亲一般。这个疑问在我爸把家搬到城里以后,在我上小学四五年级时有了答案。一日我放学回家,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一对光鲜亮丽的人儿,我的这个记忆特别印象深刻,因为在我们那个小城镇,那个时候哪里有穿着铮亮黑皮鞋,梳着苍蝇爬上去都要跌下来的油光水滑新式发型的人物出现过,何况还那么年轻,面如白玉,声音很轻的只听到几声姆妈长姆妈短的话语,典型的吴侬软语,一旁的妻子也是娇小玲珑,很是温柔。后来爸跟我说,那次他释怀了,是什么样的感情才会让这样的一对小夫妻俩千里迢迢的找寻过来,从村里又找到城里,只为了看一看这位年少时期的姆娘而已。

阿金有各种传闻,有外人说的,也有家人说的,我不知道真假,只记得这样几件:其一说阿金很能干,解放后那阵各乡镇村委组织妇女学习医护知识,然后她就当上了村里的稳婆,从上海回来后一直干了好多年,可是她除了会写自己名字以外一个大字不识啊,却被别人一直称赞胆大心细,村里碰到不是顺产的都会找她,说是只有她会调整胎位,一推一送就好了很神奇。我没见到过那只中间有个红色十字的木头箱子,但后来我陪阿金睡的时候,我是知道她晚上睡眠浅的,或许是经常晚上被喊去接生落下的吧,而且据说她接生从来是不收钱的,这个我向爸求证过,爸说之所以他会去当兵,是因为当年当兵的免费教她们,并且叫她们也要去免费为人民服务,那时候虽然不收钱,但总会送些柴米油盐什么的给我们家,所以阿金总念叨解放军的好,也让我爸积德行善的事情要多做!其二说阿金心很狠的!自己生了女儿活活把她捂死的,见儿子才留下来养,所以才有且只有三个儿子!或许在农村真的是只有男娃才是劳动力,也或许家族实在是太大了,总有些嫉妒生男娃的,虽然阿金不烧香拜佛,但对于将每一次的接生都视为积德行善的她来讲,我是不信的。其三是我妈说的,嫁进我家的时候家里很穷,坐月子的时候没有一点荤菜吃,一天等家里劳动力都下地干活的时候,阿金偷偷煮了两个鸡蛋给我妈补身子,当时说的什么我忘记了,只记得说是当时阿金和我妈都哭了,因为在农村重男轻女的现象很严重,就算是坐月子的也不行,家里有营养的必须先要给家里的男人们补充劳动力才行。

阿金后来年纪大了,就慢慢的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听说她开始在村上没事出去转悠的时候,会把一些别人丢弃不用的垃圾废品每天每天一点点的都捡到自己屋子里去,而爷爷就一点点的悄悄往外扔。一开始我还不信的,直到那几天爷爷住院了,我去送饭,中午带了我妈炖好的鸽子汤和其他饭菜送过去,看着他们吃完我去洗好碗回来,她在喂爷爷吃香蕉,等我晚上送饭来的时候,本来留了一半晚上喝的鸽子汤也没了,问爷爷他笑笑,她过一会就忘记自己吃过了,就又张罗着让我吃饭,那你——,爷爷做了个手指放在嘴上的动作,等到她趴床沿睡着后才解答我一系列的疑问,许是年轻时穷怕了,现在在外看到什么东西都往家里拖着藏着备用;许是永远家里要先紧着男劳力,许是男尊女卑,许是因为爱,她永远是让爷爷先吃完她才吃,生怕爷爷饿了,过一会忘记了又要张罗着爷爷的饭,而爷爷也就这么一直哄着她、让着她、陪着她。过年时,把她俩接过来住,但是要给她找事情做啊,否则她是闲不住的人。我妈就找了一些没用的书报杂志撕下来教她叠纸盒子,告诉她叠好了能卖钱,我就在旁边陪着她,看着她很开心的认真叠盒子,还不时指着杂志上的人物画画和我说这个漂亮那个好看的,可是过一会又都忘了盒子怎么叠,我便在旁边一遍一遍的再次教她怎么叠,然后再背着她把叠好的拆掉又交给她再重叠。这样的一个春节,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她教我的光景,卡片纸上的鼻子耳朵嘴巴,还有那每次盯着她说话时左下巴上那一颗黑亮的痣,小时候我总喜欢摸着摸着它就睡着了,每次她都说这颗痣的位置啊像我们伟大毛主席的那颗症,长在这个位置上呢,就是要漏下来给别人吃的,所以我们做人呢就要多为别人着想,多做好事多行善。。。。。。

后来,阿金只记得爷爷了,再后来,爷爷去世了,她记起时会一直哭,不记得时我们和她聊着聊着过一会她就会说哦我要回去做饭给老头子吃了,再再后来,阿金中风了,就这样离开了我们。

阿金的故事说完了,或许她只是众多农村里大字不识一个,普普通通的阿婆中的一员,于你,或许是一个故事,于我,是一番感触,于她,却是一段深深的回忆。。。。。。

阿金奶奶,一路走好!

作者:深谷幽蓝

來源: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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